“呼...哈...”
当气息逐渐平稳,格拉西姆又一次在兵舍中苏醒,挣开双眼天花板,扭头便是瓦希莉莎亲切的面庞。又一次死亡,即将来临的恐惧将失落扔到一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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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不知道要说什么,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,任由情绪摆控,尽管赤裸着上半身,可他还是一把抱住瓦希莉莎,嘴里几度哽咽。
不曾有人拥有悔过与遗憾的补偿,但是在拉芙娜城塞,死而复生的希伯拉尔人可以从遗憾中安慰自我。格拉西姆抱着瓦希莉莎,为失言和无能而忏悔。
“没关系的,格拉西姆,我在这里...”
瓦希莉莎用手轻轻拍打男孩的后背,语气温暖慈祥。
“我们要怎么办,怎么办,瓦希莉莎,我受够了这样的折磨,不能再这样。”
哽咽声跟随烛火飘摇,地下兵舍只有他们三人,夏尔靠在墙角上,仔细聆听着这座城塞发出的呻吟。
“有什么要说的吗,格拉西姆。”
夏尔插入他们的话题,也让格拉西姆想到自己未能完成的任务。
“对了...不好,不好。”格拉西姆将被子掀开,连滚带爬,仿佛想起什么急事一样。夏尔嫌弃的扭过头,嘴里嘟囔着什么。
“格拉西姆,怎么了?”
瓦希莉莎看到慌乱的格拉西姆也跟着一起紧张起来。
“快,我要报告兵团长,衣服,我的衣服!”
“你第一件事就应该想起自己的衣服,真是的,我们两个可是女人!”
夏尔大吼道。
“对对对,对不起,但是,我必须告诉兵团长。”
“什么事这么着急?”
“那些金属人,他们已经渗透到了这里,城堡外侧,磐岩人说的,我们早就暴露在他们眼前。”
“什么意思,你是说我们的行动已经被识破了?”
夏尔站起身,表情也跟着紧张了起来。
“是的,我看见城堡外两侧森林同时爆炸,一个攀岩人告诉我的,他们早就渗透到了这里。”
“这不可能,我们都置身于【时空叠层】中,拉芙娜不会出错,不可能,他们是如何观测到这种现象的,这不可能,不可能。”
夏尔乱了阵脚,捂住额头自言自语。
“时空叠层?你在说什么,拉芙娜...不应该是这座城塞吗?你在说些什么?”
改造思维,改造思想,忠贞,纯血,意志之光!
格拉西姆在更衣时感到了某种召唤,他脖颈上的纹路开始发烫,兵舍墙壁后传来少女的喘息声,那声音愈发清晰,仿佛就在自己耳边。
迈开双腿快速跑上阶梯,推开门迎面撞上古诺诡异的笑容,对方很了解格拉西姆,将一张褶皱的羊皮纸拍在桌上,另一手将血弹枪扔到格拉西姆手中,随后开始抚摸他嘈杂油腻的胡须。
“该死,混血的杂种,该死!”
格拉西姆不停咒骂,他接连撞翻好几个黑衣侍女,那些不被金属人袭击的侍女,它们仿佛与这场战争无关,只会牵着死人的手,如此不幸,如此亵渎,他们一定是比流民更下贱的生物,可恨她们有着人的身体。
格拉西姆不停奔跑,待广场上飞鸟还未散去,他的步伐已然成为驱散家禽的棍棒。
“滚开!都滚开!”
吼叫着,一路踉跄,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消息传到沃利斯兵团长耳旁,生怕下一秒火球天降。
没有任何人的指引,格拉西姆随以太流的浓度决定目标,石制外堡最顶层,一扇破旧木门后,几人正在商讨。
“哐哐哐!”
格拉西姆猛然敲砸木门,一旁的戍卫呆若木鸡一般,纹丝不动甚至懒得用眼去看他。
他像发疯一样大喊:“沃利斯兵团长!我是格拉西姆,有重要的事,很重要,我们被看到了!他们知道我们在这里,兵团长!!!”
门的另一侧依旧无人回应,格拉西姆开始看向一旁的戍卫,气喘吁吁地问道:
“呼...兵团长...在,在里面吗?”
戍卫充耳不闻,无视眼前的格拉西姆。
“喂!格拉西姆,滚下来!”
在格拉西姆正用力捶打门板时,夏尔的声音从外堡下方传来,她的嗓音高到让人厌烦,格拉西姆从城垛探出头,却发现下方早已空无一人。
在外堡一层书房,夏尔正站在一个不起眼的衣柜旁,她眼中喷射出怒火,正盯着如无头苍蝇一样的格拉西姆,在确认周围没有其他人后,她使劲扇了格拉西姆一个耳光,没等格拉西姆反应过来,衣柜早已消失不见,转而取代的是一条幽深静谧的走廊,走廊向下直通黑暗,深不见底。
“你干...”
没等格拉西姆发言,夏尔先用力拉扯着他的胳膊,一把将他扔到廊下,他跌跌撞撞几次险些摔倒,最终,他感觉自己摔在冰面上,冰面下方正散发着光芒,有人正下面讨论着什么。
格拉西姆用手使劲擦式冰面,视图将冰晶一同擦去,就当他准备吹起时,清脆的高跟鞋声传到耳边,随后便是玻璃被击碎的声响。
承受着格拉西姆的冰面突然破碎,夏尔拉扯着格拉西姆的上衣,尽量保持自己在下落时的优雅,格拉西姆慌乱大叫,直到他们平稳落在一间密室中。
密室的光照全部来自头顶,刚被击碎的冰面犹如受到时间逆转一般恢复原形,格拉西姆来在稳定身体后抬头看向半空中逐渐凝结的冰面,张大嘴巴说不出话,脸上又迎来火辣一击。
“你干什么!已经两次了!”
“以后还会更多!”
夏尔甩动着手掌,毫不客气。
“咳咳。”
浑厚而充满力量的声音打断二人,格拉西姆目光顺向声音源头。
面前是一位身形高大魁梧健壮的中年男人,如不是他声音还未苍老,脸上白发和胡须定会让人错判年龄,格拉西姆分不清他脸上的皱纹和疤痕,唯一能分清这两者的区别就是皱纹不会渗出鲜血,而伤痕在苍光照射下发出无言的怒吼,如激流一样奔流至脖颈处。
那条熟悉的纹路,不见踪影。
“沃利斯兵团长,格拉西姆有不好的消息。”
尽管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,但是夏尔语气并不生疏,仿佛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好几次。
“报,报告,意志之光在上,尊...”
“长话短说。”
兵团长打断了他,并从阴影中拉出了一个身影,格拉西姆诧异的看向阴影下熟悉的面庞,余光不断背叛自己的视线。
“攀岩人报告说,那些金属人已经到了这里,不是到了,是他们已经潜伏在我们身边,或者是城堡外,呃...我不知道怎么说,他,他可能比我更清楚。”
“他?”
兵团长将目光投向身旁的风衣战士,对剑左右·玛丽·玛威。
“小姐,你见过面?知道些什么?”
兵团长出于礼貌,将手上鲜血摸在衣袖上,拍了拍风衣战士。
中性声音随后讲道:“嗯?我们见过面,但是他说的事情我并不知道,或许这件事发生在将来?呵呵,我搞不懂你们的术式,只是拿钱办事。”
小姐?见过面?不知道?拿钱办事?格拉西姆感觉大脑犹如被放到冷水中。
“不不,不,我知道你叫什么,对剑左右·玛丽·玛威,我是先锋的格拉西姆,你救了我,在昨天,可以这么说对吧。一个磐岩人战士,他叫库,你们认识,是他把这些我刚说的话告诉了你,你让我报告给兵团长。”
格拉西姆乱了阵脚,手忙脚乱解释道。
如果不是他们可以死而复生的去重复这一天,没人会相信他说的鬼话。
众人沉默不语,玛丽·玛威则低下头,将帽檐压低,露出诡异微笑。
“我再确认一遍,你见过那个叫库的磐岩人战士?”
夏尔率先打破沉默,向格拉西姆提出质疑。
“我,我见过,就在昨天,他比我们所有人都高一头,一身石铠,身体却像瓷器一样光滑。”
“啪!”
夏尔又扇了格拉西姆一巴掌。
“啊,该死,受诅咒的杂血废物!你要干什么!”
格拉西姆又爆出粗口,他捂着脸看向夏尔,愤怒中带有困惑。
“我的血液可比你纯,你又失职了,格拉西姆,先锋的异号是急着送死的意思吗?”夏尔冷静回答道。
“我,我有什么办法,你们有很多事不告诉我,这里也是一样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,为什么那些金属人不攻击侍女,你们到底在谋划什么!”
格拉西姆彻底愤怒,它咆哮着质疑夏尔,但是下一秒,头顶迎面而来的重力让他瞬间跪在地上,甚至没有力气发出声音。
“安静!”
沃利斯兵团长大吼道。
“噗。”
玛丽·玛威忍住笑声,将头扭了过去,但很快又被兵团长用手扭了回来。
“昨天为什么不报告给我!”
沃利斯对着玛丽·玛威大吼道,他胡须几乎要贴上风衣战士柔嫩的面颊。
“商会规矩,拿钱办事,该为你传达信息的是这个士兵,况且, 现在的我,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。”
风衣战士不紧不慢地说道,并腾出一只手轻轻抚摸着沃利斯哪只长满老茧又带有血渍的手掌。
“商会同样听命于瓦利特昂,这件事关乎整个安德海姆的安危,玛丽小姐!”
格拉西姆感到压在自己身上的重力逐渐衰退,瘫倒在地上,捡起血弹枪。
他观察到,玛丽·玛威的脖颈和沃利斯兵团长一样干净,他们没有那个叫做拉芙娜之誓的诅咒或是赐福之类的东西,心中邪念在一瞬间奋起,即刻又被理智压了下去。
“我的任务就是协同商会将你们需要的物资运往这里,你也知道,这一路上又是腐炎狼又是那些不讲理的沃克人。”玛丽·玛威装作委屈地说道。
沃利斯兵团长咬牙切齿:“你的目的我很清楚,玛丽小姐,或者是玛威先生,我很了解你,但是我们会誓死保护拉芙娜,她没有你想要的东西,你那该死的诅咒在这里得不到任何解脱。”
玛丽·玛威将目光投向格拉西姆,继续说道:“起码,在交易之外,我带来了两个鲜活的士兵,虽然,我第一次见到他俩的时候就已经被腐炎狼吃的不成样子,但我还是为您带回来了不是吗?”
格拉西姆突然意识到什么,宛如惊雷从天而降,玛丽·玛威口中说的二人就是自己和瓦希莉莎,夏尔骗了他,根本没有什么传令兵去找他们,他和瓦希莉莎能被送到要塞全是玛丽·玛威单方面的怜悯,或是另有目的。
“我知道你在想什么!”
沃利斯兵团长对玛丽·玛威留下最后一句话便松开手。
“当然,我也知道您在想什么,既然我会在战场上见到格拉西姆,那就意味着你和我之间有新的交易,我们或许是第一次这样谈话,但您像我提出交易可不是第一次,对吗?”
玛丽·玛威压低帽檐,转眼看向坐在地上的格拉西姆。
沃利斯兵团长突然陷入沉默,思考过后接着说道:“你可以走了,这里不需要你。”
夏尔则马上打断了兵团长:“沃利斯兵团长,她可是不可或缺的战力,这里还能勉强抵挡那些金属人的战士所剩无几,她...”
沃斯利兵团长挥了挥手,示意玛丽·玛威赶快离开。
清脆脚步声消失在黑暗中,风衣战士像格拉西姆投向怜悯的眼神,转身走入阴影,沉重摔门声后,三人才打破沉默继续对话。
“之前,您骗了她,对吗?”
“今天我很不理智,是我的失误,你说的没错,学者,我的筹码只有一个,而他也不会拒绝这个筹码。”
格拉西姆站起身:“您骗她,拉芙娜可以解除她的诅咒,让她留在这里对抗哪些金属人?”
“我别无选择,格拉西姆,在这座城塞,像他这样的战士不可或缺。”
“他到底是?”
格拉西姆好奇地问追问,沃利斯兵团长也痛快回答了他:
“商人,商会的商人,负责为我们提供补给,他脖子上没有拉芙娜之誓,你也看到了,他可以走出拉芙娜设下的【时空叠层】,不在这个无至今的轮回中。”
“那为什么...您也?恕我冒犯,兵团长。”
格拉西姆指了指自己的脖颈。
“这个问题你以后会明白,我和你一样,都是受赐于拉芙娜的战士,我也阵亡过,像你一样。”
夏尔站在一旁,紧张看向墙壁上的时钟,当分针滑过正中,一切都没有发生,她转过身看向正在交谈的二人:“他们没有来。”
沃利斯兵团张凝望着头顶冰面,不紧不慢说道:“我预料到了,这也意味着格拉西姆传达的情报没有问题,他们在观察我们,并且识破了【时空叠层】。”
夏尔表情严肃,举起长杆的手微微颤抖。
“呼,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,他们到底是什么,我见过他们的脸,那些金属人面具下都有一张脸,和希伯拉尔人差不多,眼睛散发着光芒,在失去行动能力后会熄灭,可是他们到底是什么,沃利斯兵团长,拉芙娜到底在坚守着什么。”
“夏尔,哈拉姆的学者,我再次郑重地向你提出质疑,我们的敌人不是学院的造物?请你如实回答我。”
夏尔低下头,又猛然抬起,表情扭曲。
“沃利斯兵团长,学院知晓拉芙娜,也知道这座城塞的重要性,这是事实无可否认,但是学院没有理由入侵这里,而且敌人来浅滩后的雾海,没有人穿越过雾海。一些异教徒称那些金属人是来自【圣壁】的【神使】,但这完全是胡扯,安德海姆的一切知识都掌握在学院手中,如果学院对王室有异心,大可不必从拉芙娜下手,我们都知道拉芙娜的力量有多么可怕。”
“可人们总会垂涎无法掌控的力量,不是吗?”
沃利斯兵团长说罢便转身离开,密室中只留下夏尔和楞在一旁的格拉西姆。
